前幾年，有一位神碩的同學，請我當她的指導老師，她的論文題目是「保羅書信中的受苦觀」。當時，我對苦難實在沒有太多的思考，只是看過一些有關苦難的書而已。過去這一年來，比較會思想苦難的問題；一方面是因為妻子秀珍得了乳癌，需要忍受化療的煎熬；另一方面是因為自己身邊不斷有熟悉的親友過世，包括我的四叔、一位同工的父親、兩位同工的母親、一位年長的華神同工、和一位中年的內地會同工。這些事情在在使我想到，人生的苦短和無奈，而這種的悲傷和無奈，有了一點點年紀的人，大概都不會覺得陌生。

一、苦難不是終極問題

苦難確實是人類一個很基本、也很切身的問題。整個佛教的源起，基本上可以歸因於苦難這個議題；而我們很多的時候，也會以為苦難是人類最大和最終極的困難。沒有了苦難，我們就可以高枕無憂，快快樂樂地過日子，那會多好！可是，這個想法卻是一個迷思。聖經告訴我們，苦難其實是一個副產品或後遺症，並不是人類最大和最終極的問題。

苦難的出現是在神原初的創造（創造天地）和神終極的創造（新天新地）兩者之間。創世記第三章描述亞當和夏娃為了要像神，有神那樣的智慧，能判斷善惡，就不聽神的忠告和提醒，接受了撒但的謊言，選擇走自己的道路，以及被迫離開伊甸園和神的祝福；苦難和死亡就在這個時候，進入了世界（參羅五12-21）。我們不要忘記，雖然是神咒詛大地，但真正的罪魁禍首是亞當和夏娃，因為神早就警告了他們，不要走苦難和死亡的道路（創二16-17）。簡單的說，苦難是亞當和夏娃誤信撒但、選擇背叛神的結果！亞當和夏娃的行為，真的有點像今天的青年人，他們誤信了同儕錯誤的觀點、不聽從父母或長輩的忠告，以致誤入歧途，後悔莫及。

既然，苦難只是一個副產品或後遺症，那人類最大和最終極的問題是甚麼呢？聖經很清楚的表明，苦難只是表面的問題，在這個表面問題的背後，還有一個更根本的問題，就是背叛或罪惡的問題。這個問題不解決，苦難的問題是永遠不會得到解決的，因為苦難是人背叛神所帶來的必然結果。當亞當和夏娃選擇了背叛神、離開神，他們就遠離了生命的源頭、進入了苦難和死亡裡面（參申十一26-28，廿八1-68）。

當然，我們今天會覺得很無辜：亞當和夏娃背叛神、離開神，那是他們的事！為什麼他們的錯，要歸到我們這些無辜人的頭上呢？我們很容易會這樣想，是因為我們都受了西方所崇尚的個人主義影響，以為我們是我們，他們是他們，彼此互不相干。其實，事情卻非如此！聖經告訴我們，在神所創造的宇宙裡面，人類是一體的，都是出自亞當和夏娃的，所以他們的優點就成了我們的優點，他們的缺點也就成了我們的缺點。我們人類的一個問題就是，我們很多時候會抱怨父母窮、父母無能、欠下一大筆債務，但卻不會抱怨他們有錢、有才幹、留給我們一大筆遺產！我們只想享有父母或祖先的優點，卻不願意接受或承擔他們的缺點！當我們抱怨亞當和夏娃害了我們的同時，或許我們也當想想，若不是因為他們，我們也不可能享受神創造的奇妙和豐盛！我們有眼睛可以看見萬千世界的奇妙，我們有耳朵可以聽到美妙的音樂旋律，我們有嘴巴可以吃到美味的佳餚，我們有鼻子可以聞到花草的香味，我們有手有腳可以自由自在，做我們喜歡做的事，去我們喜歡去的地方，難道這不都是拜亞當和夏娃所賜嗎？為什麼我們只會抱怨，而不會感謝呢？

二、苦難不會永遠常存

聖經同時告訴我們，苦難是有一定的壽命，它是不會永遠持續下去的！耶穌基督的出現，證明了神沒有袖手旁觀、漠視不理人間的疾苦，反而更證明了神的慈悲和憐憫。耶穌基督的一生，特別是祂被釘十字架，證明了神參與人類的疾苦到了極點，祂不單單忍受鞭打之苦，更甚至走上死亡之路。使徒保羅說：「因我們還軟弱的時候，基督就按所定的日期為罪人死。為義人死，是少有的；為仁人死，或者有敢做的。惟有基督在我們還作罪人的時候為我們死，神的愛就在此向我們顯明了。」（羅五6-8，參約壹四7-10）有人會問：「既然耶穌已經為人類完成了救贖，為什麼新天新地還沒有出現，而我們還是要接受苦難的煎熬呢？」聖經的回答是，神在寬容人類，等待人類回心轉意、離開罪惡、歸向真神，祂不願意我們中間「有一人沉淪，乃願人人都悔改」（彼後三8-9）。

由此可見，苦難實在不是神的原初心意，也非祂的終極心意。神原初所創造的天地是好的，不是壞的，那裡也沒有苦難和死亡（創一31，羅五12-21）。同樣的，神終極要創造的新天新地也是好的，不是壞的，「我聽見有大聲音從寶座出來說：看哪，神的帳幕在人間。祂要與人同住，他們要作祂的子民。神要親自與他們同在，作他們的神。神要擦去他們一切的眼淚；不再有死亡，也不再有悲哀、哭號、疼痛，因為以前的事都過去了。坐寶座的說：看哪，我將一切都更新了！又說：你要寫上；因這些話是可信的，是真實的。」（啟廿一3-5）。神創造世界的目的，絕對不是要人類受苦，而是希望人類享受祂創造的奇妙和豐盛（創一22，28-30，傳二24，三12，五18-20，八15）；而在人類歷史舞台中，苦難只扮演一個過渡性的角色而已。

三、苦難不是人類的專利

當然，神是不會強迫我們去接受，祂在基督耶穌裡所預備豐盛的救恩。跟亞當和夏娃一樣，我們是有選擇權的！正因為如此，如果我們要問：「慈悲的神為什麼要容許苦難？」，我們倒不如問：「全能的神為什麼要容許人有自主權去拒絕祂呢？」一個暴君或獨裁者會製造出一批可以拒絕他命令的機器人嗎？神不但不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暴君或獨裁者，祂反而像一個父親或情侶，等待著祂的兒女們或配偶，去回應祂的愛！如果人沒有了自主權，就不會選擇背叛神、離開神，苦難也就不會在人類的歷史中出現了！可是，我猜沒有人會願意放棄自己寶貴的自主權！人類沒有了自主權、沒有了選擇的自由，就不再是神所創造的人類了！就是今天，神還是在等待人類去接受或拒絕，祂在基督裡所預備的救恩。正因為神賜給人選擇的自由，所以苦難才會在人類的歷史中出現；也正因為神還在等待人類的選擇，苦難才會在人類的歷史中繼續存在著，直到基督再來的日子。換言之，苦難的出現和人類的自主權，是息息相關、一體的兩面，我們不能只挑其中的一面。

有人說得好：「如果在今生我們不對神說：願祢的旨意成就；那麼有一天神就會對我們說：願你的旨意成就！」也就是說，如果在今生，我們不接受神在基督裡所預備的救恩，那麼，在審判的日子神就會尊重我們選擇苦難和死亡的自主權！這就是基督教的神觀：一位給人類自由、並且尊重人類選擇權的神！

在苦難中，我們有時候會問：「神啊，你在那裡？我在痛苦中，你知道嗎？」這個問題秀珍在癌症手術前後，也問過很多次。我們信徒有時候會有一個錯覺，以為信了主以後，就不應該有太多不幸的事情臨到我們身上，但這種想法是有問題的。不錯，神給了我們很多而且很大的恩典（參弗一3-14），但我們不要忘記，我們現在還是活在神所咒詛的世界，我們還沒有進到新天新地。既然，神還沒有除去祂對大地的咒詛，那信徒在今生還是要面對生老病死，以及天災人禍。更何況，我們跟隨的是一位受苦的主，而祂也說過「學生不能高過先生；僕人不能高過主人」（太十24，參可八30-38）。

在這個被咒詛的世界裡面，逆境才是人生的常態（創三16-19），而順境反倒是例外、是神的恩典（創廿六12-29）。苦難在這個世界扮演一個鬧鐘的角色，定期的提醒我們，人類已經長久離開了生命的泉源，我們若不再回到生命的泉源那裡，我們將永遠留在苦難和死亡裡面！沒有了苦難這個鬧鐘，我們人類就很容易以為，我們沒有問題、一切都安好，卻不知道人類其實患了比愛滋病還嚴重的絕症，已經不久於人世，迫切需要神的拯救。現在耶穌基督已經出現，神的救恩已經完成，我們可以選擇，今生靠主耶穌勇敢地面對和勝過苦難和死亡，來世同享神的榮耀；我們也可以選擇，今生逃避苦難和死亡，來世面對神的審判！神沒有給我們第三個選擇！我們不可能今生選擇做「財主」，而來生選擇做「拉撒路」（路十六19-31）！

當然，信徒是不需要單獨的面對苦難，我們是有神的陪伴和恩典，及教會弟兄姐妹的關懷和幫助，以致我們可以忍受、甚至勝過苦難，經歷和見證神在耶穌基督裡奇妙的供應（參林後十二7-10）。信徒一個很大的問題是，我們常常篤定的以為，苦難必然是不好的，卻不知道苦難很多時候是化妝的祝福，正所謂「塞翁失馬，焉知非福」。神透過苦難來磨練、甚至管教祂的兒女們，使我們脫離世俗的引誘和束縛，進到屬靈的深處（參來十二5-13）。當然不少信徒有這樣的認知，但是他們的認知往往只停留在理性或理論的層面，而沒有落實到感性或實踐的層面，所以當苦難臨到他們的時候，他們就會很自然的有抗拒的反應。

在苦難中，我們也需要記念保羅的話：「惟有基督在我們還作罪人的時候為我們死，神的愛就在此向我們顯明了。」（羅五8）在你我還沒有出生、還沒有受苦的時候，耶穌基督已經為我們的緣故，被釘在十字架上，為人類的罪惡完成了救贖。換言之，神對苦難和死亡一點也不陌生，所以聖經上指著耶穌說：「祂被藐視，被人厭棄；多受痛苦，常經憂患。祂被藐視，好像被人掩面不看的一樣；我們也不尊重祂。祂誠然擔當我們的憂患，背負我們的痛苦；我們卻以為祂受責罰，被神擊打苦待了。哪知祂為我們的過犯受害，為我們的罪孽壓傷。因祂受的刑罰，我們得平安；因祂受的鞭傷，我們得醫治。我們都如羊走迷；各人偏行己路；耶和華使我們眾人的罪孽都歸在祂身上。」（賽五十三3-6，參可八31，九31，十33-34，十四65，十五16-20）這就是基督教的神觀：一位甘願為我們受苦受難的耶穌基督，一位沒有放棄人類的真神！所以不要以為苦難是人類的專利：可以不接觸苦難和死亡的三一真神，為了拯救你我，為了挽回你我，甘願為你我走十字架的道路，甘願為你我嚐苦難和死亡的滋味，這就是基督教的神觀！